第39章 心魔（四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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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心魔（四）
那怒喝聲一起, 兩個已經明顯失了神智還在發狂的少年周身氣息瞬間收斂，他們空洞的臉上閃過一絲茫然，然後僵硬的轉過身去, 看向門後的人。
沙塵漸落，沈浮白捏了個訣, 就帶著清溪一起, 隱去了身形。
門裏站著的，是個老者, 中氣十足精神抖擻，這人倒是看得清臉, 還剛好是清溪曾見過的一張臉, 正是先前在大陣裏攻擊她的那五個其中之一。
他此時面色嚴肅，一擡眼掃過院子裏滿地狼藉，整個人更是氣得不行，指著兩個少年人當頭罵道：“叫你們跪三個時辰思過, 時辰尚未過半，你們便又惹禍端！當真是頑劣不堪！冥頑不靈！就你們這樣的, 怎當大用！”
一紅一白兩個少年皆垂著頭, 明明沒有五官的臉上, 清溪楞是看出了些許的區別。紅衣的那個似有不服，卻強壓著不說，而白衣的那個……倒是一副乖順的樣子，像是真心知錯。
那才該是常態，可不知怎麽，清溪看著, 卻覺得哪裏都很違和, 甚至比那紅衣刺頭的違和感都要更強一些。清溪擰起眉, 再看過去，又實在看不出是哪裏不對，只能怪自己太過疑神疑鬼。
“你們兩個給我滾進來！”怒發沖冠的長老又喊了一聲，兩個少年沒怎麽樣，倒是嚇了清溪一激靈，清溪縮了縮脖子，就聽見身後響起一聲輕笑。
剛強調過自己不是小孩不會怕，轉頭就被嚇一跳的清溪：“……”
兩個少年慢慢進了門，清溪木著臉轉過身，剛好看見沈浮白臉上還未來得及收起的笑意。
“師父笑什麽？！”清溪鼓起臉，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身體變小了的緣故，她如今舉止之間都帶了幾分稚氣。沈浮白眼中笑意更濃。
“溪兒怎麽這樣霸道？還管起師父笑不笑了？”沈浮白在她額頭上輕輕點了點，卻也不願將人逗得狠了，又補了一句：“沒笑你。”
清溪皺了皺鼻子，也不知信了沒有。
兩人玩笑間，兩個少年已經徹底進了屋子，房門又一次被緊緊合上，清溪再一次看過去，微微皺起了眉。
能被稱為心魔的，一般是一個人內心深處最在意的東西，因為求不得，又或是因為太刻骨太痛苦，忘不掉的，才會出現在這裏面。
是多麽重要的東西，哪怕是在幻境裏，也要關起門來才說呢？
清溪想著，心思一動，剛要有所動作，就聽沈浮白在身邊輕輕問她：“溪兒是想跟進去看看嗎？”
“……嗯。”清溪應了一聲，沈浮白便笑著道了一聲“好。”
也不問她為何如此，仿佛只要她想，他便什麽都會同意。
清溪一頓，忍不住仰頭看去，可以她現在的高度，只能看見自家師父一個線條流暢的下頜和他微微彎著的嘴角。
她張了張口，想說師父你怎麽不問問我好奇他們做什麽？可真要問了，她勢必又是無法說出口的，思來想去，索性作罷。
不過是幻境罷了，解釋再多，幻境一過，就全都消散了。她垂下眼，突然覺得有什麽東西沈沈的壓在心頭。
低落不過片刻，清溪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來，她躍躍欲試的看著那扇緊閉的門，只恨自己如今靈力盡失，不然的話，她肯定一早就混進去了，哪裏還會像現在這樣，只能眼巴巴的等在門外。
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急切，沈浮白笑嘆一聲，袖擺一揮，清溪的眼睛被遮蔽一瞬，視線再恢覆時，眼前已經換了個景象。
他們進來了！
屋裏很暗，清溪落地的位置是在一個高大的架子後面，架子上擺放著許多秘籍古玩，她又身形矮小，倒是十分隱蔽不易被人發現。
輕輕舒了一口氣，清溪緩緩放松下來，可身邊遲遲不見第二個人的氣息。她等了一會，確信沈浮白不在身邊之後，剛放松下來的心又提了起來。
她師父呢？
是沒跟進來？還是進來的過程中出了別的什麽事？
“咣當——”
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突然響起來，在安靜的屋子裏顯得愈發的聲勢浩大。
清溪看出去，架子後面的房間幽暗，卻是空空如也，三個人分明是進了屋的，此時卻見不著任何一個人影。
“咣——”
那聲音又響了一次。
清溪擰眉，只得暫時放下對師父的擔心，開始摸索著，向響動發出來的地方靠近。
更奇怪的是，屋子裏明明沒人，也並沒有任何的東西掉落，那重物落地的聲就是接連不斷，一聲接著一聲。
這就有些令人毛骨悚然了。
終於，當清溪小心翼翼的穿過整個房間之後，她耳朵貼著一方青石墻壁，總算是找到了那聲音的來源。
那些動靜，竟然都是從墻裏面發出來的。
清溪屏息，手下意識的順著墻角就開始摸索，一塊接一塊的冰涼的石磚撫摸過去，在掌心經過其中某一塊時，她猝然頓住。
其餘的石磚都粗糙冰冷，唯獨她掌下的這一塊，表面光滑，像是長年累月被人撫摸後才形成的，此時這塊石磚上潮濕黏膩，清溪才摸上去，就沾了一手的水漬。
她鼻尖動了動，一股極淡的腥味就飄上來。
清溪這才反應過來，那哪裏是什麽水漬，那是血跡。
心中咯噔一下，清溪的手僵住了，她膽子不算小，但行走修仙界歷練這麽多年，唯獨有個習慣，熟悉她的人都知道。
那便是她極討厭沾血，尤其是沾到別人的血。
她咬牙，表情都崩壞了三分。卻也別無選擇，摸都摸了，只能強忍著惡心，又一次把手放上去，用力一摁。
“哢噠——”
機擴被打開的聲音很是清脆，緊接著，面前的石墻震動，就在她眼前，生生裂出一條通道來。這通道一打開，更加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，其中還混著一股因為久久不曾通風而形成的，潮濕腐爛的味道。
咣當咣當的聲音還在響，沒了石墻的阻隔，更是大得讓人難以忽視。
清溪定了定神，這才擡起小短腿，悄無聲息的踏了進去。
原本以為會是個暗道，可進來之後才發現，裏面雖然光線很暗，卻是極寬敞的。這裏應該很空，因為清溪踏進來時，就算已經極力放輕了腳步，也還是激起一陣空洞的回響，巨大的響聲不知何時停了，清溪頓住腳步，一時間，整個空間裏，只剩下了她清淺的呼吸和心跳聲。
這份安靜令人窒息，清溪攥緊了拳頭，面對未知時，多少有些心虛，尤其是她現在還沒有靈力傍身，師父還不知哪去了。
“嘿嘿，我抓到你了……”
陰冷的嗓音就在這時候響起來，近得幾乎是貼著她的耳廓說的，清溪渾身汗毛炸開，幾乎已經感覺到了對方潮濕的呼吸。
好在她雖然不能用靈力了，卻勝在身形小巧靈活。那話音剛落，清溪就感覺到一陣勁風從頭頂掃過去，她輕巧的蹲下身來避過，而後迅速的站起來，拔腿就跑。
身後的東西一擊落空，憤怒的咆哮起來，粗重的呼吸聲一時堆滿整個暗室。
清溪找準機會回頭看了一眼，果然，是個臉上沒有五官的人，他黑洞似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這邊，像是要把人生生吸進去似。清溪暗啐一聲，心說這一遭可真是虧大了，什麽消息都沒探到，反而像是自投羅網似的，自己跳到對方面前來了。
跑著跑著，清溪突然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，勉強穩住身形，低頭一看，只見地上橫著一條鎖鏈。她眼神一凝，沒有絲毫猶豫，迅速的彎腰撿起，然後在手中一甩，這鎖鏈就被她拋了出去，堪堪掛在了墻邊的燈臺上。而後清溪用力一扯，拽過那個掛在墻上的油燈打在了那怪物身上。
燈油潑了他一身，而後燈芯落下，瞬間便在那怪物身上燃起熊熊大火。
喜歡躲在暗室之中見不得光的怪物最怕火光，清溪不確定眼前這個是不是也這樣，但剛才一試，好在是賭對了一回。那無臉人被火燒遍了全身，抱著頭嘶吼起來，而借著這火光，清溪也終於看清了眼前的暗室是個什麽模樣。
看清了，就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。
因為四面的墻，竟全都是用白骨砌成的，有的混在石塊裏，有的則直接露在外面，而露在外面的那一些，又大多都是手臂，一條一條垂下來，視覺效果很是震撼。其中有幾支的手腕上，松松垮垮的掛著鐵鏈，在這間暗室裏縱橫交錯，她方才扯的那一根，正是其中之一。
清溪不由得感嘆，剛才沒有不小心纏上這些鏈子被勒死可真是她走運。真是托了變矮的福氣！
再一細看，就發現好像這些白骨都只剩軀幹，卻不見頭骨。她楞了楞，立刻想到了在幻境外面那個陣法裏遇到的那群無頭血屍。難不成，就是從這裏產生的嗎？
她忍不住上前幾步，想離得更近一些看個究竟，只是剛貼近那面白骨墻，就聽得裏面又響起了熟悉的“咣當——”一聲。
這回清溪聽得更清楚了，這並不是什麽重物墜地的聲音，而是有人正從裏面，一下一下的砸墻的聲音。
墻裏面還有活人。
意識到這一點，清溪臉色一寒，下意識的蜷起手指想要畫個透視陣法看個究竟，可手都伸出來了，才想起，她如今是沒有靈力的。閉著眼暗罵一聲，清溪嘆氣，只能試探著在那堆白骨的縫隙裏拍了拍，裏頭砸墻的聲響果然停了。
清溪頓了頓，輕聲喊道：“裏面有人嗎？”
墻的那一頭安靜的好一會，久到清溪差點以為不會有回應時，有個不確定的聲音才遠遠傳過來：“挽歌姑娘？”
是風信！清溪一喜，那是三師兄風信的聲音！
她當即也顧不得嫌棄那堆白骨了，又往墻上使勁拍了拍：“風信大人？！風信大人你怎麽也進來了？！”還……這麽別具一格的，進到了墻裏面？
當然，後半句她沒敢問出聲。
作者有話說：
師門傳統：傳送就愛迷路（bushi）
來啦~~這章過渡過渡~~過兩天我放假了就加更補昨天欠的！
感謝閱讀呀麽麽噠！~
。感謝在2022-06-10 18:49:09~2022-06-12 19:15: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：靳墨 3瓶；
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，我會繼續努力的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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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張了張口，想說師父你怎麽不問問我好奇他們做什麽？可真要問了，她勢必又是無法說出口的，思來想去，索性作罷。
不過是幻境罷了，解釋再多，幻境一過，就全都消散了。她垂下眼，突然覺得有什麽東西沈沈的壓在心頭。
低落不過片刻，清溪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來，她躍躍欲試的看著那扇緊閉的門，只恨自己如今靈力盡失，不然的話，她肯定一早就混進去了，哪裏還會像現在這樣，只能眼巴巴的等在門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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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進來了！
屋裏很暗，清溪落地的位置是在一個高大的架子後面，架子上擺放著許多秘籍古玩，她又身形矮小，倒是十分隱蔽不易被人發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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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咣當——”
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突然響起來，在安靜的屋子裏顯得愈發的聲勢浩大。
清溪看出去，架子後面的房間幽暗，卻是空空如也，三個人分明是進了屋的，此時卻見不著任何一個人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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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聲音又響了一次。
清溪擰眉，只得暫時放下對師父的擔心，開始摸索著，向響動發出來的地方靠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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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餘的石磚都粗糙冰冷，唯獨她掌下的這一塊，表面光滑，像是長年累月被人撫摸後才形成的，此時這塊石磚上潮濕黏膩，清溪才摸上去，就沾了一手的水漬。
她鼻尖動了動，一股極淡的腥味就飄上來。
清溪這才反應過來，那哪裏是什麽水漬，那是血跡。
心中咯噔一下，清溪的手僵住了，她膽子不算小，但行走修仙界歷練這麽多年，唯獨有個習慣，熟悉她的人都知道。
那便是她極討厭沾血，尤其是沾到別人的血。
她咬牙，表情都崩壞了三分。卻也別無選擇，摸都摸了，只能強忍著惡心，又一次把手放上去，用力一摁。
“哢噠——”
機擴被打開的聲音很是清脆，緊接著，面前的石墻震動，就在她眼前，生生裂出一條通道來。這通道一打開，更加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，其中還混著一股因為久久不曾通風而形成的，潮濕腐爛的味道。
咣當咣當的聲音還在響，沒了石墻的阻隔，更是大得讓人難以忽視。
清溪定了定神，這才擡起小短腿，悄無聲息的踏了進去。
原本以為會是個暗道，可進來之後才發現，裏面雖然光線很暗，卻是極寬敞的。這裏應該很空，因為清溪踏進來時，就算已經極力放輕了腳步，也還是激起一陣空洞的回響，巨大的響聲不知何時停了，清溪頓住腳步，一時間，整個空間裏，只剩下了她清淺的呼吸和心跳聲。
這份安靜令人窒息，清溪攥緊了拳頭，面對未知時，多少有些心虛，尤其是她現在還沒有靈力傍身，師父還不知哪去了。
“嘿嘿，我抓到你了……”
陰冷的嗓音就在這時候響起來，近得幾乎是貼著她的耳廓說的，清溪渾身汗毛炸開，幾乎已經感覺到了對方潮濕的呼吸。
好在她雖然不能用靈力了，卻勝在身形小巧靈活。那話音剛落，清溪就感覺到一陣勁風從頭頂掃過去，她輕巧的蹲下身來避過，而後迅速的站起來，拔腿就跑。
身後的東西一擊落空，憤怒的咆哮起來，粗重的呼吸聲一時堆滿整個暗室。
清溪找準機會回頭看了一眼，果然，是個臉上沒有五官的人，他黑洞似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這邊，像是要把人生生吸進去似。清溪暗啐一聲，心說這一遭可真是虧大了，什麽消息都沒探到，反而像是自投羅網似的，自己跳到對方面前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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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溪不由得感嘆，剛才沒有不小心纏上這些鏈子被勒死可真是她走運。真是托了變矮的福氣！
再一細看，就發現好像這些白骨都只剩軀幹，卻不見頭骨。她楞了楞，立刻想到了在幻境外面那個陣法裏遇到的那群無頭血屍。難不成，就是從這裏產生的嗎？
她忍不住上前幾步，想離得更近一些看個究竟，只是剛貼近那面白骨墻，就聽得裏面又響起了熟悉的“咣當——”一聲。
這回清溪聽得更清楚了，這並不是什麽重物墜地的聲音，而是有人正從裏面，一下一下的砸墻的聲音。
墻裏面還有活人。
意識到這一點，清溪臉色一寒，下意識的蜷起手指想要畫個透視陣法看個究竟，可手都伸出來了，才想起，她如今是沒有靈力的。閉著眼暗罵一聲，清溪嘆氣，只能試探著在那堆白骨的縫隙裏拍了拍，裏頭砸墻的聲響果然停了。
清溪頓了頓，輕聲喊道：“裏面有人嗎？”
墻的那一頭安靜的好一會，久到清溪差點以為不會有回應時，有個不確定的聲音才遠遠傳過來：“挽歌姑娘？”
是風信！清溪一喜，那是三師兄風信的聲音！
她當即也顧不得嫌棄那堆白骨了，又往墻上使勁拍了拍：“風信大人？！風信大人你怎麽也進來了？！”還……這麽別具一格的，進到了墻裏面？
當然，後半句她沒敢問出聲。
作者有話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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